从来不曾拥有和拥有又失去是不一样的。

一辈子都生活在地狱的恶鬼哪晓得冷暖，可一旦真真切切触及过人世间炊烟寥寥霞光徐徐的温柔，心里有了比较，岁月就变得难捱了。

欢喜告别了自个儿唯一的温柔，转着食指根上的玉扳指，迈开脚步一步步朝属于他的地狱走去。

京都的朱雀街堆了厚厚一层积雪，东风虽烈，但年味很浓，长长一条道上全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热气腾腾的蒸笼屉后，是一家三口喜悦又知足的笑脸，道边茶肆里升起炉火，小二将白巾往肩上一搭，凑在炉火旁一边与相熟的同伴攀谈，一边往手掌心里哈热气儿，周遭小铺的廊檐下，早早悬好了守岁的红灯笼，就连巷口拐角处卖糖糕的阿婆也往油纸里包了几块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糖糕，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温着，她的家中兴许有等她收摊的小孙孙。

在这么个特殊的日子，好像所有人心底都有寄托，欢喜走在尘世的喧嚣之中，耳畔越是热闹，他心底越是空的可怕。

他可以不要周霁月这个名字，不做大煜王朝兴风作浪的奸宦，只想留住那个抄着根木棍冲进人群挡在他身前的小姑娘，可这世上之人千千万万，偏偏他求而不得？

但，凭什么……只有他求而不得？

一股怨念自心底油然而生，欢喜一只手猛的用力，发狠般的攥紧另外一只手食指，好似觉不出半点疼痛来，他手上的力道大的几乎要将食指指骨捏个粉碎般。

“主子……”跟在身后的哑奴见他有些魔怔，忍不住出声轻唤。

在侍者的提醒声中回过神来，欢喜松开食指，将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皇宫所在的方向站立。

“哑奴，”他唤侍者的名字，声音似从渊底传来，“咱家过不好，谁也别想好。”

江江重新回到小院，眼眶红的像只兔子，怕惹得周大娘和李大叔也不开心，她强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

春朝会试的时间在年后春天，因着一家人都在京都，他们索性决定留下了，其实江江知道，他们不回兰溪，并非仅仅是想陪着春朝考状元。

小小郡县，来来回回都是熟面孔，谁家灶头上芝麻点大的小事，转而就能传的满乡风雨，留下来，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彼此的过往都是一道无人知晓的谜。

或许，在这儿，春晚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只是，人到中年还要忍受离乡之苦，说没有一丝难过一定是假的。

好在，李大叔和周大娘都